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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大赛抗疫主题“海王杯”文学征文优秀作品展总第期欢迎参与作者简介

刘勇：笔名漆园无雪、灯芯草，政工师，任职于安徽省蒙城县政协。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世界华文小说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协、评论家、影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市影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蒙城县政协常委，文联副主席；全国小小说高研班辅导老师。近年来先后在《小说月刊》《西散原创》《青春阅读》《百花园》《短篇小说》等报刊上刊发散文、小小说多篇，荣获省内外文学作品奖60多项，其散文《好友子桐》等作品荣获十四届全国青年文学大赛一等奖，多次荣获“金穗文学奖”“政府文艺奖”。作品多次被收录《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语文同步辅导读本》《最受中学生喜爱散文全集》《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没有翅膀你别飞》《穿过风雪的音乐盒》等年选、文集、高考题库，中学教辅教材等几十种选本。出版散文、小说集《折子戏》《清廉庄子》《能不能陪我跳支舞》等。

期

离我远一点一

　　还有五天，五天呀，就要过春节了。过罢年，我就19岁了。唐梦诗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都说十八岁是花季，可唐梦诗的18岁这年忙得都没见“花骨朵”，上学那段先不说，面临毕业，在省城“医院”一边实习，一边找工作。她是想留在省城的，可拿到毕业证前夕，妈妈是一天三个电话，说着无关紧要的关心，聊着特别关心的去向。唐梦诗在省城找工作的想法让妈妈心慌，毕业前，那是哑巴吃秤砣----铁了心，下命令让唐梦诗回来家。家里虽说是个县城，消费也不差哪去。房价是见了风的往上飙，风水好的地段都一万二了，均价九千。你要是在省城工作了，我跟你爸啥时能给你攒够一个房子钱啊！电话里妈妈无奈地说。

　　这些都是附带条件，关键的关键父母结婚后二十年来，就她一个娃。哪舍得让漂在外面呢！

　　就这样唐梦诗算是很乖地回来了，医院，成绩没话说，面试时紧张“过”了，答题都哆嗦。你想，一个女娃哪经过恁大场面啊？面试官11个人，门口还整俩武警把门。间隔不到一个月，医院。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稳妥地“杀进重围”成为一名正式员工。新进员工培训会上，院长说，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职工，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于是，军训、集训、轮转，转个小半年，才来到急诊科。

　　年，对唐梦诗来说是一个新起点，她有太多的梦想。虽然不喜欢老鼠，但还是买了卡通的小鼹鼠祝福挂件，悬挂在窗前，随着寒风摇摆，喜迎庚子年的到来。前天，下夜班了，唐梦诗在日记里写下了新年的愿望，去草原，看洱海，时间够的话还去北京爬爬长城啥的。

　　其实，唐梦诗的憧憬也不是护士职业。平生最大的愿望就两个，一个是幼师，另一个是会计。幸好高考志愿里填个服从分配，要不然非滑档不可。8月底，看到好多同学都接到录取通知书了，唐梦诗挂着微笑和闺蜜谭小羽说，没事，大不了再冲一年，可心里啊早就着急得稀里哗啦的了，背着同学、爸妈躲在小黑屋里哭了好几场。唐梦诗就这样，外表干练坚强，从不把困难挂在脸上。爸爸多次说，俺梦诗是个干大事的主，比9.11事件早十分钟，你们不知道啊梦诗刚出生9.11事件就播报了，你说这是巧合还是上天注定，我踅摸着俺梦诗一定是干大事的主！

　　就这样唐梦诗在爸爸的“9.11理论”中，不敢撒娇、哭鼻子，不敢不坚强了。她拿出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的力量来维护爸爸的赞扬，打小就没留过长发，看着同学们一溜溜的披肩发，她羡慕嫉妒。可她总半开玩笑地说，你不知道，短发多省洗头膏啊！就这样，她的、米中长跑速度打破学校记录，超越男生，铅球、标枪、跳高都是年级组第一。也许是阴差阳错，当接到安徽中医药大学高护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时，她感觉与愿望远了，纠结万分。在去还是不去中，爸爸的“9.11理论”再次登场，还拉着行李箱送她到学校。

　　1月20日深夜零时，刚处理好一个醉酒患者的输液，急救车就“唔哩～唔哩”划破安详的深夜，把时间拉得紧紧的，这不，又拉来一个急诊。郝红星医生交代说，患者是出租车司机，26岁。不明原因发热两天，咳嗽，伴乏力。急诊室的深夜伴着输液瓶里的无声滴答与时间赛跑，这赛跑像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随时随地变换着生命迹象，有时是抗击病魔的混元天尊，功力超凡；有时则是坠入山涧的驮马，展示着哀愁。刚刚10：50分时，救护车呼啸而来，担架车上推来面色煞白的老太太，进抢救室时已没了呼吸，郝红星和唐梦诗还是争分夺秒地去救，他们拼尽全力与生命赛跑，在近一个小时抢救，最终还是未能救过来。“俺妈，俺妈？你睁眼看看我呀，俺妈！”在儿女们一片哀嚎声中，将生命带向久远，悲伤与痛惜充斥着寒冷的深夜。此情此景，让唐梦诗想到“洞见” 　　唐梦诗随手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段话时，天就放亮了，晨曦的光伴着太阳的笑脸冉冉升起。一束光越过高楼的羁绊，迎着新春的喜悦，落在唐梦诗青春洋溢的笑脸上，越发把风华正茂的睿智变得如焕彩一般，七彩的朝霞围在唐梦诗身边，追着她上下左右查验医嘱、核对药物，写交办班报告，久久不肯散去。

　　上午交班会上，唐梦诗说，夜间收治一例疑似“急性肺炎”患者，经用药后，体温略有改善，呼吸道症状没改善，请当班护士多多观察。

　　街上热闹起来，小县城内也时时堵车。唐梦诗骑着赛车下夜班，心想，今天如何安排？是不是看一下奶奶？还是帮着妈妈炸绿豆圆子？要过年了，妈妈忙着置办年货，更喜欢亲自“操刀”蒸大葱猪肉粉丝馅的包子，炸馓子，酱蒸扣肉等，她说这样才有年味。

二

　　一觉醒来，我滴个娘来，咋都到了傍晚了呢？还说帮妈妈包饺子呢！上夜班太乏人了，唐梦诗责怪自己，一边拉开窗帘，窗外的冬青树晃着，偶尔飘过几片雪花，阴翳的天空里塞满了灰暗，如雾霾又像未知的氤氲。缺少阳光的味道的天气，多少让人不畅伴着压抑。唐梦诗感到嗓子干干的，咽吐沫发痛，头昏昏的，难道是路上吹着风感冒了？她试了试鼻孔，尚好，没鼻塞啊？

　　打开手机，她啊了一声，惊诧地叫了起来。 　　谭小羽很有情绪地说，你呀，你个大头鬼，担心死我了？看电视了吗？钟南山院士说啥武汉流行“新冠”病毒，人传人，你、你可得给我小心了！唐梦诗一手摸着小泰迪狗麻花的头，一边打哈哈说，又不是本公主失联，至于这样铺天盖地的打电话吗？麻花听到话筒里谭小羽的说话声，汪、汪、汪地叫了几声。谭小羽听到后说，你看你，还没麻花有良心呢？它都知道想我了。唐梦诗哈哈笑着说，那就让麻花晚上给你陪床去吧，让它给你舔舔脸，美美容祛斑消痘痘！

　　谭小羽说，你就没个正经腔，我还有事！说完手机那边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上午例会上护士长说，昨天央视新闻报道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我们科处在全院重要“关口”，要密切注意，发现病人及时上报。更要加强个人防护，杜绝感染。正在低头记录的唐梦诗突然感到头晕一下，两眼冒金星，手中的笔脱手了在桌子上滚了滚，掉在桌子下。

　　她低下头去捡笔时，两眼一黑“扑腾”一声跌倒在会议桌下，就听护士长大喊一声，孟医生快来，快点，唐梦诗昏倒了。

　　孟华生跟护士长说，唐梦诗的突然昏厥也没啥前兆，初步考虑是疲劳所致，两肺听诊炎症音较重，得请呼吸科会诊一下。

　　呼吸科徐宁峰主任表情凝重地说，从唐梦诗的症状来看，血氧饱和度持续走低，意识模糊，两肺听诊具有典型肺炎征象，要急查CT与核酸检测。孟华生问：啥叫核酸检测？徐主任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你看了吗？这种病毒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护士长补充着，对了，前天收治一名发热的出租车司机，突发呼吸衰竭转到ICU了。这是不是有啥关联？

　　徐宁峰说，通知控感科核查吧！

　　谭小羽来到病房，攥着唐梦诗妈的手，对一直流泪的唐梦诗妈妈说，昨天我们还通话来着，她精神好着呢，问我秋天去不去北京延庆爬长城。这是咋了，没病没灾的，咋就一下没知觉了呢？不行，我得找主任问问去！

　　新闻播报说：新型冠状病毒的来源疑是武汉一家海鲜市场非法销售的野生动物。湖北省武汉市强化应急响应，把好“入口关”，严格农贸市场管理，禁止活禽销售……一个患者上前把电视机关上了，气得嘴里嘟噜着，马上就过年，搁这竟闲扯淡。过个年谁不买点鸡、鸭、鹅的，吃野生动物是“土豪”们的穷显摆，与我无关。

　　谭小羽白着脸回来了，说，阿姨，梦诗马上要转到重症监护病房去，你先回去休息吧！用不着我们看护了。

　　梦诗妈紧盯着谭小羽，急着问：是不是有啥不好的情况了？你跟我说，跟说啊……话没说完，梦诗妈就抽泣地说不出话来了，悲痛地咬着嘴唇。

　　谭小羽慌忙掩饰着，说，没，没事，真没事。阿姨，阿姨，你就放心吧！转重症病房是为了更好的治疗，没啥，没啥。谭小羽感到自己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到了，无奈的没啥，也掩不住悲凄。说完，她跑到楼梯口下了几层，然后抓着护栏，呜呜地哭起来。

　　谭小羽一边抽泣，一边搜寻着“新冠病毒”的信息。原来年12月就有报道，真是病不到谁身上，谁不重视啊！我昨天还提醒梦诗呢，你说邪乎不邪乎，这病毒咋摊到她身上了呢？不过，院长说了，是怀疑，尚未确诊。上苍啊，你就保佑保佑唐梦诗吧，多乖巧的一个女孩啊！连恋爱都没谈过呢，你就忍心将灾难落在她头上吗？上苍啊，上苍！只要唐梦诗能好起来，我愿拿10年寿命给她，不，20年的寿命都行。谭小羽抬头望着阴翳的天际，泪水顺着脸颊扑扑直落。此时，医院北侧万佛塔上传来阵阵铃声，像梵音，又像祈祷，发着震颤声在谭小羽耳边一荡一漾，传递着未知的声音。谭小羽想起，去年春天，唐梦诗发 　　23日晚上，谭医院，走廊的过道里坐着唐梦诗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麻花安静地趴在梦诗妈妈怀里，见到谭小羽后，低声“汪、汪”了两声，两眼露出凄楚的眼神，爷爷、奶奶在一旁抹着眼泪。唐梦诗妈妈抓住谭小羽的手说，真没一点希望了吗？她还是个孩子啊！她还是个孩子啊！话没说完就瘫倒在走廊上。

　　监护仪叮叮叮发着警报，就听到“ICU”室脚步凌乱。谭小羽紧张地抓着长椅子瞪着两眼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走廊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爷爷、奶奶都捂着嘴哽咽，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耽误抢救。小麻花也支棱着耳朵，瞪着毛茸茸的大眼，期待着什么？

　　突然，麻花烦躁地叫了起来，在“ICU”门前狂吠不止，用爪子拼命扒门，叫声中伴着一声声哀鸣。爷爷说，我好像听到梦诗喊我们呢？谭小羽说，不可能，她气管插管上着呼吸机呢，发不出声音的？爷爷坚定地说，就是梦诗喊我们呢，她在喊我们，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说完爷爷的热泪像涡河放闸时的水流奔涌不息，浩浩荡荡。

　　谭小羽的手被梦诗妈妈攥得更紧了，她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谭小羽的手面上，又一滴滴滚落在每个人的心里。这揪心的等待，原以为都是电影、电视剧里的镜头，如今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了，真是命途多舛，造物弄人，无限的悲情像暴雨一样，一下涌来。悲痛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谭小羽感到梦诗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心里的城堡瞬间塌陷了，伴着麻花的悲戚地呜鸣，跌到无限伤痛的尘埃里。

三

　　上午8点，呼吸科的早会上，徐宁峰主任说，武汉已经“封城”，表明新冠病毒来势汹汹，大有蔓延之势。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我们首先都戴上口罩，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救治更多的患者。其次，全体人员都迅速要熟知“新冠病毒防治手册”，提高警惕。再次，密切 　　护士长张璐雅说，急诊科护士唐梦诗于今日凌晨3：58去世，我特心痛。请全体起立，我们科全体人员为唐梦诗护士，这个“无名英雄”默哀三分钟，她是为抢救一名“新冠”患者而牺牲。她为患者健康而生，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敬佩。护士长话没说完就热泪纵横，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最后捂着嘴，呜呜呜抽泣起来。站在楼道的走廊上等候查房的患者们，都被感动的眼中噙着热泪，默默地戴上口罩。

　　看到新入院的住院通知，张依依就不高兴起来，对汪秀秀说，你看看，这都年三十了，咋病人还没完没了？我看，今年春节不会消停。多想他们离我远点，越远越好。汪秀秀说，勿急勿躁，淡然无极方为护理最高境界。张依依说，哎呀俺的神来，你咋整得跟老方丈一样了？肯定是读圣贤书中毒了！来，我摸摸，可发烧吗？汪秀秀说，去，去，一边凉快去，“发热”一词莫要提，切莫再提！

　　护士长说，新来的住36床吧！要仔细询问病史，一定，要问清，可是湖北回来的？

　　孟华生盯着核酸检测报告，头皮有点发紧。他慌忙用手压了压口罩上的压条，用免洗手酒精消毒液搓了三遍手。拿着化验单，敲开主任办公室的门。

　　护士长把张依依叫到办公室，厉声地问：“36床，你问清住址了吗？”我问了，问了三遍，她说是坛城镇祠堂村，我特意问她可从湖北武汉回来的吗？可接触湖北等外地人吗？她都说没有。你看，这是我的记录。张依依掏出小记事本说。

　　于是，世界就慌开了，呼吸科紧张起来，医院也紧张了起来。

　　不到24小时，发热隔离区建好，36床迅速转到该病区。由徐主任带队，抽掉急诊科、重症科人员成立“新冠病毒肺炎治疗专家组”。

　　张依依看着护士长在群里发出的动员令，二话没说，第一个报名。汪秀秀看到报名的张依依说，好吧，我也“参战”。晚间新闻播报：武汉将参照“小汤山模式”医院，集中收治武汉新型肺炎患者。据悉，医院将采用集成式箱式活动房建设模式，计划6天内建成。

　　恍惚一夜之间，汪秀秀感到世界全变了。早上她睁开眼，都不认识这个生活中的城市了，县城像按了暂停键一样，昔日宽敞喧嚣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有几条流浪狗，在空寂的街道上，望了一眼呼啸的寒风，也是瞬间逃之夭夭。大街小巷上的墙面上都贴得满满的《县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出“1号令”》：

　　此时，电视、广播、手机以及能触及到的媒体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全力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要求如下。

　　1.全县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Ⅱ级应急响应，依法依规对所有进入城区车辆及人员实施疫情排查防控，不漏一车一人。

　　2.城市公交、通乡客运、通村客运车辆暂停运营，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3.所有进入公共场所人员必须佩戴口罩。

　　……

　　本命令从年1月24日12时起执行，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按照护士长教的步骤，一遍下来，张依依感到身上汗津津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子。她噘着嘴对汪秀秀说，这是折腾啥？穿个防护服比练瑜伽还难，不穿不也行嘛？汪秀秀说，不可，千万不可，这跟打仗一样，你不好好的，咋消灭病毒？万万不可大意。哎呀，我的老夫子哎，你穿一遍我看看，三分钟能搞定吗？张依依发着狠说。汪秀秀说，勿急勿躁，学会防护才是正道。张依依说，又是勿急勿躁，我要晕倒，拜托，换点新词可照！张依依接着说，秀秀，要是我被感染了，拜托，你不要安慰我，一定要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传染你。汪秀秀一愣神，说，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哪有咒自己的？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记住了，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再说，我第一时间拉黑你，小样！张依依吓得吐吐舌头，看着一脸怒气汪秀秀不敢吭声了。

　　汪秀秀说，36床高热，温度持续不退，还抽搐、呕吐。要转市里。这个病人特糟糕，她隐瞒了从湖北武汉连夜开车回来家的这段，麻烦大了，她居住整个庄都封闭了不说，会不会追究她的责任都难说。护士长恼得直咋呼，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记住了，决不能让唐梦诗的悲剧重演！说完她的眼泪就涌出来了。其实护士长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为我们好啊！我们一定一定不能疏忽。张依依起身学着宫廷里的丫鬟作个揖，说，喳，奴婢知道了，请贵妃宽衣吧！逗得汪秀秀哈哈地大笑起来。

　　正在开处方孟华生突然打个喷嚏，声音特响，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环顾一下四周，办公室几个医生都被他的喷嚏“吓”住了，露着惊恐的眼神，幸好都戴着口罩呢？他微微一笑说，过敏，过敏而已，不必惊慌。要知道这个“惊恐万分”时刻，一个喷嚏无疑像一颗“原子弹”一样，腾起蘑菇云，在天空蔓延，天空下露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又不知道如何躲藏？孟华生晃晃头，心想，血压又不高，休息的还行，咋会头昏呢？跟着而来的咳嗽，通过嗓子“噗噗”想喷出，他赶紧起身，往检验室走去。

　　孟华生也被传染了，这消息不亚于央视新闻、 　　正要下夜班的张依依一边脱防护服，一边听汪秀秀说。孟华生情况不妙，呼吸衰竭，医院了。她啊了一声，紧接着又啊了一声，这声音明显不全是惊叹，而是惊恐。汪秀秀推门问，咋了，咋了？张依依说，眼罩砸着我的眼了，哎呦，妈呀！会不会传染？会不会传染啊？你快离我远一点。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汪秀秀急着说，不要用手揉眼睛，千万别揉。我去喊护士长。

　　在家医学观察的张依依望着镜子里红红的眼睛，很懊恼。自己咋那么不小心，被眼罩砸伤了，是自己太慌张了。也不是，都怪汪秀秀说，孟华生感染加重了，我才手抖的啊！不过，我和孟华生谈恋爱，也是悄悄进行的，没外人知道啊？张依依站在窗前，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心里空着，心里慌着。心里悬着。

　　要不是孟华生十八页的求爱信，张依依才懒得理他呢？不过孟华生英俊帅气，才华满满。他在大学里是《春谷》文学社社长，发表过不少诗歌。就是他在求爱信中那首诗才打动的张依依的。

　　张依依淡若清风，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汪秀秀说过，要是搁古代，依依这俊相肯定是娘娘命，皇帝见了不喜欢毁，才怪！张依依环姿艳逸，柔情绰态不说，更是知书达理，温婉娴淑。就是内心太高傲，像只孤傲的白天鹅，喜欢一个人躲在闺房里“锻炼”自己强大的内心。她常想，都传着说我张依依是“冰美人”，冷度极高，那我就整点“冰天雪地”出来，冷死一帮子无聊的小子们。就说单位一些小年轻吧！都俗不可耐，有几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伙跑到跟前，跟张依依说，我喜欢你，咱俩恋爱吧！听到这些话，你不知道张依依得“干哕”多少天？还有的大学毕业生，纯属闷骚型，想尽一切办法加了张依依的 　　孟华生就不一样，也是冷冰冰的，连张依依这回头率极高的美女，他头昂着，爱看不看，当张依依是空气一样。张依依就不服这个气，就要看看他有多高傲。

　　都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一层纸。可张依依追孟华生也是“煞费苦心”，从《孙子兵法》学的三十六计，加上“恋爱宝典”的一百零八计，变换应用，招招制敌，就差使用“美人计”了，可她自己就是美女，有必要使用“杀手锏”吗？功夫不负有心人，历经一百八十天，不对，应该是一百八十三天的“漫长拉锯式”战术，张依依终于在上上上周收到孟华生的求爱信。

　　张依依给汪秀秀发 　　张依依看着汪秀秀回话，又气又恨，整得跟“失联”一样，你个死鬼，我就急死你，不搭理你。她心里这样想，可又按捺不住对未知消息的渴望。她捧着手机，纠结万丈，回还是不回呢？张依依心想，只要秀秀再发一句话，我就立马回。可汪秀秀又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半天没动静了。这个大头鬼，我非得训死她。于是，按了语音通话键，震音叮铃了半天，也没人接。

　　而此时的手机的 　　张依依盯着手机屏发呆，汪秀秀的头像还是“冷默无言”，不能打电话，不能打电话，这时打电话就是添乱，这可咋办？问主任、护士长吧，太明显了吧？

　　 　　张依依隔离后，爸爸妈妈要陪着她。那咋成，万一感染了，我就成千古罪人了。张依依嚷着说，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你们再坚持，我就消失，让你找不到我。看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的女儿，妈妈只好抹着泪，拽了拽爸爸衣角，不放心地离开了。这样，她才“安静”躲到自己小屋里。

　　“孤立”的日子开始蛮新鲜，过上三两天就“清冷”了。张依依从汪秀秀支支吾吾的嘴里晓得孟华生情况不是太好。她揪着自己的长发，懊恼和悔恨一起时时涌来，多想变成会飞的鹞鹰，穿越密闭的时空，飞到孟华生身边，一刻不停地护理他啊！可我就是一个大笨蛋，摘个眼罩都能把眼砸伤，竟在关键时候添乱。你说，我这是唱得哪处啊！临阵脱逃？还是不堪一击？张依依望着窗外马路上的落叶，被车碾压成碎片，像残了色被遗弃过揉碎的玫瑰花瓣，孤零、凄冷。她越想越凄凉悲伤，眼中的泪水如三月小雨一样“淅沥”起来，哭声震荡带着任性，将大地渲染，让外面的寒风肆虐地狂舞。

　　汪秀秀也是纠结，本身张依依胆子小，依赖性强，她要是把孟华医院“ICU”上了呼吸机的事说了。张依依肯定接受不了，跳医院都难说。这妮子虽说胆小，但有“闯”劲。在扬州大学“园艺园林”专业学得刚起劲时，非闹着改专业，要学医。学校过了改专业时期了，人家倒好，退学，回家复习，第二年歪打正着考上浙江大学护理专业。为何要学执意要学医？汪秀秀问过张依依，理由很简单，但听着特扎心，就是因为奶奶从发病到去世不到六小时，张依依不能接受，发誓要学医。她说，不能死于无知，当一个“医盲”。

　　汪秀秀就是佩服她这个“闯劲”，才把她当成好友发展成闺蜜的，人虽然“孤傲”些，可热心肠。女孩子吗？趁着青春的底色，就得有点“傲气”才对，有可炫耀的资本啊！可张依依对她从不高冷，而是暖暖的，笑盈盈的，在张依依身上汪秀秀能嗅到到春天。忙得疲惫不堪的汪秀秀一点不敢耽误张依依地询问，就像一点不敢懈怠“新冠病毒”一样。当然，这样比喻不是“防备”张依依，而是把她摆在心中最重要位置。在往常，她们也是夜深人静时在 　　汪秀秀刚对“新冠”患者的护理娴熟起来，昨天的动员会上，她也热血澎湃写下去援助武汉的请愿书，按下了鲜红的手指印。自“新冠”病毒肆虐以来，汪秀秀总感到自己像在“战争”中，这种“战争”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以前在电影中看到的场景，医院中上演了，一天不到改建一个“隔离区”，不到一小时医生护士全部到位上岗，眨巴眼的功夫，十来个疑似病人入院。“战疫”中，汪秀秀总是第一个“冲锋向前”，从脱下护士服穿上隔离服开始，平生中第一次参战，令她热血沸腾。电视里中国加油！武汉加油！铺天盖地。解放军、专家团队，专机物资等都“驰援”湖北“逆行”而上，场景更是撼天动地。这不，汪秀秀在全国“战疫情”誓言中还没来得及跟着呐喊，就接到驰援武汉的通知。她匆忙着与丈夫告别，在女儿的哭喊声中，毅然绝然地踏上送机大巴。

　　漫漫人生路，人们会有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啼哭，第一次远行……我随着省第八批支援武汉医疗队，第一次来到武汉，这也是我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去疫情最前线工作。“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我心中美丽的武汉，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深夜，汪秀秀把这段感受发在 　　张依依感觉有点把头伸进电视机的感觉，一丁点“战疫情”的信息都不会放过，就连吃方便面时，都会端着盒碗两眼呼隆地盯着电视屏幕。新闻里说省援助医疗队驰援武汉了，在熙熙攘攘送行的人群中，她没看到汪秀秀呢？也巧正是这时，手机来电，一个陌生的号码？本不想接的，这个关键时期，万一有啥“新情况”呢？此时的自己像被孤立在一个荒岛上一样，四面八方的消息浪潮一样涌来，她急于知道消息如退潮一样销声匿迹，不想知道消息浪潮一般涌来。张依依心中期盼“新消息”，她按下接听键，你好，有旺铺选购计划吗？鲲鹏湖畔，四面环水，黄金地段……张依依气得牙咬的咯嘣咯嘣响，就忍着性子问：你有武汉黄金广场的商铺吗？我要10套，现金付款。对方一愣，心虚地说，小姐姐，这个，这个，有点难。话没说完就挂了。你大爷的，都脑子进水了，不看看啥时候，还卖房。我不拉黑你算我没能耐。

　　删掉号码，一瞬间世界仿佛又安静下来了。汪秀秀这个死鬼，也不回我 　　你个臭妮子，超级大臭虫……，张依依埋怨话没嘟噜完，就忍不住嘤嘤地哭了。汪秀秀本来心情好好的，想和张依依聊聊武汉的。可被她这一哭，弄得也抱着手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汪秀秀擦了擦眼泪，说，好了，好了。依依，依依都怪我，都怪我。情况紧急，我连妈妈都没说，我要是说了，她肯定天天盯着电视不睡觉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新冠病毒没那么可怕，我就是它们的“克星”，别忘了我们都是有“功夫”的人呦！

　　听着汪秀秀嘟噜着，不知咋地，张依依仍是捧着手机，嘤嘤地哭，哭声越来越大。超过呜咽的汉江，传到湍急的长江里，波涛汹涌，浊浪排空。

　　“嘟、嘟、嘟”心电监护仪报警，汪秀秀紧张地说，有情况了，回聊。

　　患者老魏68岁，环卫工人，负责清扫街道紧邻离菜市场。入院5天后，突发呼吸衰竭，上呼吸机近20小时。监护仪报警提示他血氧饱和度偏低，呼衰加重。

　　徐主任会诊过后说，当前患者呼吸危象渐渐加重，脱水症明显，一要考虑选用呼吸兴奋剂。二要增加患者的体质，营养剂尽快补充。三要护理细心，预防并发症。徐主任接着说，这是我们单位驰援武汉医疗队接到第一例棘手的患者，也是考验我们的最大难题，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攻坚克难。我会24小时都坚守阵地的，大家要细心，要悉心，要精心，我不希望我们医疗队任何队员“受伤”，一定要谨记！

　　望着护眼罩里腾起水雾，汪秀秀想擦拭清晰点，可擦了外面擦不到里面，浑身冒着汗都能忍受，不解小便都可以，况且都准备了尿不湿。可眼睛看不清不行，她急得汗又冒出来了，这如何是好，这咋办？

　　护士长似乎看到汪秀秀的急躁，就悄悄地问，咋了？有啥不舒服？汪秀秀委屈地说，眼罩的水雾太大了，有时看不清，生怕耽误了患者的治疗。这时一名“全副武装”记者推门而来，拿着话筒上前就问：你今年多大了？哪儿的人啊？你叫啥名字？你来武汉父母知晓吗？对着镜头汪秀秀也没了办法，不接受采访吧，不礼貌。碰到这事护士长抽身走了，留下她。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按说采访这些事也是平生第一次，说些啥好呢？真有点小激动啊！

　　张依依心想，这“新冠病毒”横行霸道，肆虐嚣张，就没一点办法制住它吗？是不是中医里面有好的方法，一慌张都忽略了呢？五千年的发展，中医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晋朝时期的葛洪、李时珍到清朝吴又可、叶天士等国医大师都有抗瘟疫的良方。不行，我得查查资料。于是，张依依翻箱倒柜，找爷爷以前常看的《中医古籍大全》。明明记得书柜里有啊？哪去了呢？她记得上学时还开《中医基础学》呢？是选修课，一翻书不是“心主血脉，其华在面”就是“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看得头都大，那有“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理解啊！于是，全班就没几个认真学的。真是没想到，看着最“没用”的东西，关键时能救命，生活真是喜欢开天大的玩笑。张依依望着凌乱的书柜，有点茫然。像走进无人区的驼羊，不知何处是家乡。此时，要有个人多好啊，说说话，唠唠嗑。也不至于沉闷恁狠。哪怕有个小狗也好，也能解解闷啊！提到小狗，张依依想起唐梦诗养的“小麻花”来，多乖巧的一只小泰迪啊，聚会时它就喜欢安静地趴在张依依怀里，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不乱叫更不闹，需要它“表演”时。它会站起身子作揖，来一段“地躺拳”，更神奇的是它会10以内的加减法，每次聚会时，麻花带来的“乐子”都让张依依捧腹大笑，不知为何，小麻花也喜欢黏着张依依，喜欢她抱，喜欢她闹，比见唐梦诗还亲，弄得唐梦诗开玩笑说，麻花跟你得了，我觉得麻花就是为你养得。就这样唐梦诗一忙，就把麻花丢给张依依。听谭小羽说，唐梦诗去世后，麻花就不见了。为此，张依依伤痛了很长时间，前阵子，张依依还慌着在大街小巷上的广告栏里贴“寻找麻花”启事呢， 　　天刚麻麻亮，张依依手机里就收到：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应急指挥部通告（第3号），要求如下：实施封闭式管理。所有住宅小区（村庄）、单位等实施封闭式管理。原则上保留1个进出口，人员进出一律佩戴口罩、检测体温，并出具有效证件。

　　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应急指挥部办公室

　　年2月8日

　　看到通告，张依依第一感觉，疫情重了。她还在 　　2月8日小雨。

　　今天，我在武汉！

　　今天，武汉在下雨，有风，有点冷。

　　天色未亮就出发，医院的班车，同事们彼此聊着天，聊家庭，聊孩子，聊疫情……几十公里的路程似乎不再那么遥远，在这聊天中也冲淡了早起的困倦。

　　汪秀秀写完这段文字，抬眼望了望街道，风卷着细雨，卷着路边寂静的草木，江水翻卷着，逐浪袭空，大有风卷残云之势。记得当年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他魏武挥鞭，大江东去，浪淘尽，卷起千堆雪。而今，不知何方妖孽卷起万千病毒，一下侵袭了这个英雄的城市，武汉感染了，病得不轻。为了不让英雄城市落泪，一茬接一茬的“逆行者”扛起新时代英雄的大旗，勇猛前进，逆行而上。汪秀秀整天沉浸在震撼中，一天一天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又重了，作为“逆行”者之一，光荣而神圣，责任大于天。记得刚来的第一天，领完防护用品，大家就各自忙碌起来了。口罩、帽子、隔离衣、防护服、护目镜，每一样都仔细检查好，穿戴好。“老师，你帮我检查一下！”“老师，你看我的这样可行？”“老师，你帮我写一下名字”……此时此刻，我们不再是娇俏伶俐的“美小护”了，变成了笨拙而暖心的“大白”。其实，忙并累着的援助工作也有乐趣，关键是你有发现乐趣的眼睛，汪秀秀在日记里记下这段小花絮。就像那天对着记者采访镜头一样，汪秀秀激动着并哽咽着说：“我不想说自己的名字，怕爸爸妈妈知道了担心，更不能哭，怕女儿看到我的不坚强。”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武汉的疫情不仅让14亿国人揪心，而且让国际友人 　　望着这句句暖心的诗，张依依心想，我要不要写首诗记录一下这个疫情时代呢？还是学着汪秀秀写个日记啥的？特殊时期要有特殊的灵气，总不能人云亦云，天马行空啊！记得一次文学讲座上老师说过，特殊年代也是文学迸发的年代，时代的一粒尘，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山。虽然我写诗不多，但不至于太烂、太臭，好歹在学校期间获过诗歌征文比赛一等奖，这点信心我张依依还是有的。张依依一边翻阅《温病学》一边心想。既然有创作的念头了，咱就试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于是，拿起一个超夸张的大记事本，上面印着“擎天柱”战神，这记事本哪来的都忘了，恁俗，我要是把这本子写满，说不准就练成一个“诗歌达人”了。张依依想到这，嘿嘿地笑着。隔离多少天来，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笑声。这笑声就像窗外飘过来的歌里唱到一样：“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仓央嘉措说过：“野鹤步入闲云，月色奔向湖心，我奔向你。”我要奔向诗歌啦，张依依纤细的手指像绣花一般快捷在手机上打字，飞速发给汪秀秀。

　　是谁，在漆黑之夜将灯盏燃明，光亮炙热

　　肆虐的病毒在光明面前收起了魔爪，静如乖娃

　　责任扛起了壁垒，刚毅筑起了防线，热血铺就了大道

　　用利剑坚韧地反击，驰援把一张张告示挺起

　　医院、试剂盒、消毒液，都随着军队阔步从容

　　带着请愿时的激情，带着歼击病毒的决心，带着人民的期盼

　　此时，熊熊烈火已将武汉的晦暗的天空燃亮

　　顷刻间，金刀斩魔，全民奋战

　　汪秀秀发来：我们本来放声高唱年是“爱你爱你年”，但是谁承想，爱未到，灾先至。咱不指望烟花三月下扬州了，但愿烟花三月能下楼。

　　徐主任 　　这个汪秀秀，真是大头鬼，我的诗一句评价都没，还整啥三月能下楼？我看够呛，这来势汹汹病毒，铺天盖地的疫情，像妖魔一样，横行的不得了，让百姓们无限地恐慌。前几日抢购“双黄连”也就得了，这些日子又疯抢口罩了，还有的去超市疯狂购物，买了半屋子的米、面、油和抽纸。这都是哪根筋抽了可是，盲目的跟风。这个时期社会太需要安抚了，要不然非有人神经不可。“预防茶”得到主任的认可，我何尝不把方子公布给大家呢？或许能帮一帮烦躁焦虑恐慌者的心。

七

　　夜色仿佛未退完全，天色晦暗。早晨的武汉阴冷潮湿，街面的上风刮得城市更冰冷，寥寂的长街上看不到一个身影，树枝在风中无精打采地晃悠着。下夜班的汪秀秀倚着车窗，心随着大巴车的疾驰而空荡荡的。“我望着脚下的影子，像在流浪。那川流不息的人们，如此的匆忙……”，突然，这段歌声打破寂寥长街的宁静，司机师傅动情地说，这帮孩子们用自己的私家车组成“爱心接送车队”，真让我感动，他们不惧危险，从不把忧愁挂在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真是武汉胜利的音符。

　　听到司机的赞语，汪秀秀想到昨天68岁的老魏，呼衰刚刚缓解，他竟然努力地睁开眼睛，伸出大拇指向她点赞，久久不肯放下。在场的护士和汪秀秀都感动得落泪了，人间真情有时只是嘴上说一说，这时的点赞包容万千，不是一句“感谢”或者“你们真棒”就能简单总结的，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有“把所有的夜归还给星河，把所有的星光还给疏疏篱落”的振奋；有“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后绽春雷”的期盼。就像张依依的诗，也像昨天晚上汪秀秀写到日记里的一段话：“短暂的寒冬抹不去人间的诸多美好，而使其绽放光芒永不泯灭的是白衣战士，她们像一簇簇白百合，生命不息，奋战不止。”

　　嗡、嗡，汪秀秀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泪水顺着脸颊汹涌而下。明明上次主任说，孟华生的核酸检测结果两次都是阴性，为何还是走了呢？这要不要告诉依依呢？又咋跟她说呢？愁肠悲情的汪秀秀不想擦眼泪了，让热泪扑扑滚落，她站在宾馆的窗前，迎着风，望着家的方向。

　　明朝医家吴又可所著的《温疫论》一书认为：“瘟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导气所感。”既是“疠气”“戾气”所感，就应该“重祛邪、早扶正、防传变”为主。当年吴又可大师研发出了特效药“达原饮”，如今我张依依自拟抗疫良方“金防散”：防风15克，黄芪20克，金荞麦15克，连翘15克，黄芩15克，藿香15克，甘草6克。医院中医权威，省名老中医景泰禹发来语音说，张依依你太有中医的天赋了，该组方严谨，辩证缜密，不失当前抗疫之良方。得到景老的肯定，张依依大喜，我得赶紧发给徐主任他们。

　　拿起手机一看，我滴个娘娘来，这才多大会，朋友圈点赞超一千啦！平生破天荒第一次。张依依捧着手机，惊诧得嘴半天都没合拢。她兴奋地浏览着留言，竟然还有汪秀秀的留言：加油，小妮子！张依依随手把电话播了过去。

　　你不知道啊？我随手一个“双叶茶饮”，点赞率呼呼叫的往上飙，我敢肯定你就是把婚纱照发朋友圈都不会超过本公主，张依依兴奋地说。汪秀秀沉默少许，声音低沉地说，哦，我知道了，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汪秀秀说，下雨了，武汉下雨了。张依依感到汪秀秀情绪明显不对，就急着问，秀秀你咋了？没被传染吧？你看你今个是咋了？啥事还瞒着我啊？

　　你都急死我了，说啊！

　　没事，没事，我感觉有点累。

　　胡扯，你个臭丫头，你要不说。我今个非把你的手机打爆，不信，咱试试？

　　没啥，真没啥。汪秀秀说着抽泣声也跟着出来了。

　　这更坚定了张依依的判断，她嚷着，说，快说，秀秀你倒是说啊！

　　汪秀秀抽泣着，真没办法，只好对着不依不饶的张依依说，孟华生，孟华生他……

　　跳下摩的，医院门口时，张依依就看到救护车呜啦，呜啦，扬长而去，车后站着抹眼泪的医生、护士们。她大喊一声，华生，孟华生。医院门前。

　　张依依清醒时，医院主任在给单位领导打电话，一个隔离护士，无组织，无纪律，医院，你们是怎么教育的？瞎胡闹。领导要是追究起来，我们无法担责。

　　就这样张依依被“困”医院里，手机开始“触电”般响起，先是护士长、主任，紧接着还有书记、院长。张依依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一个被“遗忘”的职工，好家伙，这一轮训话恰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直“训”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张依依写好请愿书，医院的谭院长。看过请愿书后，谭院长微笑着说，小张，是吧，我非常敬佩你的勇气。疫情当前，不是靠一时之勇就能参加战疫情工作的，如果需要驰援，我们是有组织的。张依依一听就不乐意了，谭院长，我是不是护士？你认为我是头脑发热吗？疫情当前你连一个小护士的请战都不能接受，还能体现出白衣战士的大爱吗？几句话下来，谭院长呆住了，没想到一个弱小女孩，有如此博大的情怀。

　　等着读诗的汪秀秀这几天纳闷了，这一刻钟不消停的张依依哪去了？手机关机，这咋回事？她急得快疯了，问了几个同事，都说不晓得。最后从花静宇嘴里隐约知道，她真是胆大包天，也医院了，说是给孟华生送行，医院给隔离了。

　　就是医学观察也不至于收手机吧？又不是犯错？她手机咋打不通了呢？汪秀秀问。花静宇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医院医院倡议书已经发出了，我报了名，没准过几天去市里还能见到她呢！

　　“在我成为一粒尘埃之前，我又静静地怀想了一遍故乡的黑土白云。多想回到小时候啊，风是尽情飞舞的，雪是洁白无瑕的。

　　活着真好，可我死了。我再也无法抚摸亲人的脸庞，再也无法带孩子去看东湖春晓，再也无法陪父母去看武大樱花，再也无法把风筝放到白云深处……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带着一张保证书，那是我此生唯一的行囊。”

　　读着李文亮《我走了》，汪秀秀禁不住泪湿衣衫。她拿起笔在日记写着：今天是我来到武汉的第十二天，与外界隔离的十二天。我不是一个人在独行！每天上“战场”前，我都会给自己一个微笑说：加油！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场抗“疫”之战一定能够早日取得胜利！

　　回到宿舍，不大会，汪秀秀手机提示音响起，是丈夫发来视频，视频传来6岁的女儿稚嫩的声音：“妈妈，你累吗？爸爸说你打怪兽救人去了，我为妈妈自豪，同学们都对我点赞了，妈妈加油！”女儿的天真烂漫让汪秀秀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暖意。她没想到疫情不单单是救治一个简单的使命，还有帮助孩子内心强大的功效，真是想不到的收获。

八

　　今天武汉的阳光很好，天气很暖，封城第三十天。一大早，护士长露出久违的微笑，她那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好多。早会上，她激动地说，68岁的魏大爷三次核酸检测阴性，今天出院，这是我们医疗队来后，第一例出院患者，可喜可贺！

　　汪秀秀一想，怪不得老魏这几日锻炼后，就不和患者们聊天了呢，背着我们不知又要干啥“大事”？别看老魏是环卫工人，说话风趣幽默富含哲理。他喜欢读《左传》《庄子》，平时一听都让人头皮发麻的“古书”，被老魏读得深度不浅，自打他恢复说话后，什么“国之兴也，视民如伤”“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这些句子整得一套一套的，隔壁病友说他，别搞恁深奥的，说点通俗点的。老魏说，我来段笑话可照，病友们都高兴的直拍巴掌。

　　老魏说，历史老师给小明的土豪爸爸打电话，说，小明最近不好好学习，上课老打瞌睡。我问他阿房宫谁烧的？他竟然回答不是他烧的。

　　小明爸爸说，这好办，小样，看我咋制他。小明放学后，他爸逮着小明一顿“暴打”。

　　晚上，小明爸给老师打电话，说，小明承认了，阿房宫就是他烧的。

　　扑哧、汪秀秀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好像是她来武汉第一次笑。老魏伸着胳膊说，来，闺女，莫怕，可着劲的扎，一针扎不上，来个三、五针，不就输个液吗？我的命是你们从鬼门关给拽回来的，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挨个针算啥啊！

　　老魏不仅风趣，而且时尚，这都是汪秀秀护理期间真实体验，在老魏的言谈中，汪秀秀喜欢上了精炼语句，如昨天的“所有的岁月静好，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今天汪秀秀又提炼出：“没人扶你的时候，自己站直，路还长，背影要美”，这些时尚语听着舒心还富有哲理。今天她没了张依依的消息，人跟空了一样，走路都直打漂。老魏劝她说：“再难也别低头，双下巴难看。”一句话让汪秀秀“阴转晴”，脸上有了微笑。

　　今天，老魏要出院了，真有点不舍。护士长把鲜花递给老魏，嘱咐他定期复查，注意隔离。老魏红着眼睛，哽咽地说，这，这，这就撵我走了？都说大恩不言谢!今天当着记者面，我还是要说声谢谢！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震得树上的梅花纷纷坠落，小鸟惊得飞到房檐上。我一个快死的小老头，何德何能，让你们守护我20多天，愣是从鬼门关给我拉回来了，咋叫我谢你们呢？老魏满脸热泪，哽咽地说。

　　来、来、来，每人有份，先给美人。老魏拿出一沓画来，说，这是我画的漫画，句子是汪秀秀写的。献丑，献丑了。汪秀秀看着自己写着流行语都被老魏用在画上了，特兴奋。她的这张上写着：“比病毒蔓延更快的是爱和希望”；护士长的那张画着一个弓腰拄拐棍的老人低头垂泪，写着：“直到你来，我才一点点好起来。”这多像老魏的心声啊！徐主任那张更独特，一对青年男女在狂风暴雨中划着小船前行。旁白是“希望如约而至不止是春天，还有疫情过后平安的你们。”这样的出院太有创意了，温馨、震撼，如即将来临的春天，带着二月青龙偃月刀，嚓嚓嚓砍掉这恶心人的新冠病毒，迎来暖意，还有满满的祝福！容易煽情的护士长和汪秀秀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幸好有记者啪、啪，拍下这感人的场景。

　　张依依又找到谭院长，说，院长，我隔离14天的期限到了，要求核酸检测，连续三次阴性，我就要上“一线”，在后勤看着别的护士干活太“肉”，我都干着急。谭院长沉默片刻说，这样吧，如果检测没问题，先去发热问诊帮忙吧!按说我没接到上级通知，乱用人是违规的，为了战疫情我就网开一面了。

　　医院的厅廊里，张依依突然发现海棠树的枝头已经布满了花骨朵，还有地面上的小草，有几株调皮的都探出了头，伸展懒腰，仰望着这个湛蓝湛蓝的天空。张依依感到心里走进了阳光，高兴地在手机里吧嗒吧嗒敲下一首小诗：

　　听，降毒伏魔的战鼓擂起

　　看，决战疫情的的擎天战旗迎风飘扬

　　十四亿人厉兵秣马

　　不畏惧，不懈怠，歼击疫情片刻不停息

　　祖国深信

　　待到阳光灿漫时

　　小草已开始扛起春天

　　与一朵朵梅花的绽放，交相辉映

　　汪秀秀正抹着热泪，看到张依依发来的诗作。于是，拨通手机，汪秀秀上来劈头盖脸地一番埋怨：你个死妮子去哪了，也不汇报？破手机还关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大领导啊？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训话还没发泄完，汪秀秀就哽咽了，一时发不出声来。张依依忙说，好姐姐，好姐姐，都是我的错，奴婢给你赔不是了！请贵妃治罪！听到张依依“赔罪求饶”的声音，汪秀秀破涕为笑，她抬头望着苍穹，第一次发现，有阳光的武汉，天真澄明。她眯着眼，伸着胳膊，欠起脚，多想摸一摸湛蓝天空的脸庞啊，就像摸着张依依嫩滑俊秀的小脸，还伴着她咯吱吱爽朗地笑。

　　此时，隔离区警钟响起，发出了紧急召唤。

　　急诊科医生说，患者岁高龄，体瘦，高热，浅昏迷。林教授是全国有突出贡献的物理学家，市领导交代，全力救治。

　　会诊会上，徐主任说，当前林教授感染加重，已有呼衰前兆，这样的高龄，气管切开上呼吸机会不会增加更多的感染？如此高龄的患者用呼吸机，临床报道不多，尚无可借鉴经验，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难题？大家从新闻里也看到，“新冠病毒”已经夺去华中科技大学三名科学家的生命，段正澄教授还是中国工程院院士，都是“国宝”啊！我们一定拿出十万分的力量，确保林教授战胜疫情。

　　时间真是揪心，从上午十一点半，到现在晚上十一点半了。林教授的治疗方案还是没确定下来，下午也从网络上请示北京的专家教授了，就差找钟南山院士会诊了，专家方案有左有右，未能综合确定一条最终的治疗方案。望着璀璨的星空，窗外灯光烁烁，寂静安详，这要是没疫情多好，该是一个多富有诗意灿漫城市啊！有微友说，武大的樱花已经昂首迎来了春天，即将骄傲地绽放。这时，不知从哪飘来了歌声：“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歌声一个楼层传到一个楼层，瞬间成为万人的歌潮，歌声飘过汉江，在黄鹤楼上萦绕，震彻着长江，迎着航船上不灭的灯火，勇猛向前。徐主任瞬间被歌声击中，他抓着窗棂边，任热泪滚落。此时，他真的体会到背了快40年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首诗的浓情大义。于是，他擦了擦眼泪，戴上口、眼罩，往抢救室走去。

九

　　早间新闻播报：年3月1日0-24时，安徽省报告无新增确诊病例，无新增疑似病例，新增治愈出院病例20例。花静宇今天在 　　医院驰援的通知刚下达，花静宇就第一时间送去请愿书，护士长说：秒请愿啊你！花静宇说，今年的春节，新型冠状病毒向我们袭来，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我要上前线挫败“它们”。护士长怜爱地看着气喘嘘嘘的花静宇说，睡过头了吧！去市里援助，给我记好了，一定要防护好！

　　就这样，花静宇笑盈盈地站在张依依面前时，张依依激动双眼模糊了起来，穿着厚厚隔离服，又不能拥抱，只好深情的笑着，笑着，笑着，说了句：离我远一点。眼泪就流了下来。花静宇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孤单，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知道吗？你的“双叶茶饮”火了，医院里天天都是来买的。大门口旁以前有个卖考红薯老头不知搁那弄得你的方子，医院门口销售，一天挣了六千多块，可好景不上，没几天，就被市场监督局斗着了。

　　说说你吧！诗可写了，看着你的诗我就热血沸腾，像扛起炸药包去炸敌人的碉堡一样，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花静宇说。

　　张依依不好意思地说，你看你，小嘴也学会夸人了，夸得我直往高空中飘，你要是一抽梯子，我不摔个稀巴烂才怪。咱转入正题，走，医院环境。

　　看到谭院长来电，张依依接电话的手都抖了起来。谭院长说，会议研究决定，你获准参加一线临床救护，去找护士长报到吧！张依依说，好，坚决拥护谭院长的决定！立刻前去。

　　护士长张璐雅眼里有责怪还有怜爱，她欲言又止，只说了句，注意防护。这时一阵刺耳的哭声划过病区，传到病房内。护士长警惕地问：什么情况？

　　汪秀秀刚巡查完一遍29个床位，就听抢救室的监护仪“嘟嘟嘟”的报警声，她前去一看，就见林教授双眼上翻，浑身抽搐，喉头有痰鸣音加重，汪秀秀立即予以吸痰、加大氧气流量。

　　几口浓稠的痰液顺利吸出后，监护仪的警报声才消停下来。徐主任嘱咐值班医生说，林教授呼衰期要比一般患者的长，恢复起来极为缓慢，绝不可懈怠，除了强化氧疗外，给予人血白蛋白20克静滴，干扰素万单位肌注，血压、心率都要严密监控，抗病毒药物洛匹那韦要加强，营养支持要增加剂量。

　　下午的时光在重症监护室内有点揪心，汪秀秀一点不敢松懈，她平均十秒看一下心电监护仪上的指标，血压、心率、呼吸、血氧饱和度等都是要万分 　　林教授是突出贡献专家，享受国务院津贴待遇的。之所以高寿，除了大智若愚，就是淡然无极的心境了。林教授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经历过多次战争，枪林弹雨都闯了过来，抗美援朝时，为了掩护团长，被一枚榴弹炮震晕，至今左腿上还残留弹片。战争结束后，就留在科学院参加核弹物理学研究，并参加过酒泉基地科学卫星、技术试验卫星和运载火箭的发射的研发，听了林教授的这些介绍，汪秀秀就感到一座高山耸立在面前，都说人生苦短，平凡是福。这样看来都是歪论，同样的阳光、雨露、时间，为何林教授能成为一个科学家，而其他人甘愿落入平庸的泥潭里苟延喘息，冷不丁有点小发明创作啥的，还美其名曰：与命运“抗争”，不甘命运的摆布。那叫“抗争”吗？竟瞎扯淡。你看看当前，疫情横行时期，武汉涌现出多少平民英雄啊！有四川“雨衣妹妹”刘仙的“疫情不退，我们不退！”的凡人壮语；有武汉视佳医眼科门诊部，陈庆丰、陈庆申两兄弟，募集20多万副护目镜，坚持为医护人员免费修配眼镜。他们说，疫情下的爱心接力“我赚了“，这时候即使破产也没啥；还有江夏青年志愿者心声：“大家口罩不摘，志愿服务不停”。这些凡人的创举，映红整个国域。于是，捐款、捐物成了助力战疫情的另一番精彩的故事，在神州大地上轮番“上演”。汪秀秀突然感到自己想多了，这深层次的问题，是我要考虑的吗？是我要呼吁的吗？她顿时惆怅起来，抱紧了自己双肩，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心慌得像汪洋中摇摆不稳的一枚扁舟，飘摇在浩淼无垠的水面上，始终瞅不到彼岸。

　　张依依看着拼了命哭嚎的小艺艺，花静宇说，艺艺体温38.9度，伴有呕吐、咳嗽，经询问有外地疫情感染人员接触史，父母、爷爷、奶奶都被隔离了。艺艺昨天出现了症状，她今年才3岁，进来后就哭闹不停，这么小的患者，这可咋办啊？我都没抱住她？张依依把艺艺放在病床上，她起身就往门外跑，哭喊着找妈妈。抱在怀里她也是拼命地挣扎，挣脱。张依依浑身汗津津的，额头上汗珠子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了，她唱两只老虎，拿红苹果都没用，艺艺就是要找妈妈。张依依拽着艺艺不丢手，艺艺更加惊恐了，转过身来，趴在张依依手上就咬。花静宇啊了一声，不好了，快点，艺艺咬伤张依依了，快点！张依依忍着痛，用手制止了跑来的护士长说，离我远一点，我能处理好。她微笑着说，艺艺，阿姨带你去吃QQ糖可好，艺艺乖，艺艺听话。小艺艺松开嘴，先瞪着大眼睛看着张依依，然后展开双臂扑倒张依依的怀里，委屈地抽泣起来。张依依轻声哼着《小苹果》的歌，不大会小艺艺就睡着了。抬着发酸的胳膊，花静宇拽着张依依说，快，快点，赶紧去处理伤口，得打疫苗。

十

　　刚刚给30床处理翻身护理。汪秀秀感到口干舌燥已经达到极限，她看着值班室里的茶水杯喉结就止不住的窜动，此时的眼神就像沙漠里行走多日的行者一样，发现了泉水，恨不得立马扑上去，一阵狂饮啊！太渴了，太诱人了。进入重症监护区后，汪秀秀知道，为了减少病毒感染的几率，不能多喝水，减少上厕所，佩戴尿不湿都是“常规”。所以，她8小时不喝水也成惯例。眼睛望着水杯发黏的瞬间，林教授又抽搐了，监护仪发出了警报。

　　汪秀秀说，林教授当前血压56/35,心率次/分，呼吸频率、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口唇发绀伴意识障碍。徐主任说，这是典型呼吸衰竭危象，增大吸氧流量，迅速吸痰，给予强心剂静推，必要时考虑呼吸兴奋剂选用。我们当前抢救原则保护林教授肺功能为主，这三天是最关键期，昨日和北京的专家协商，不达到呼衰的极危重症期，就不要上ECMO（人工心肺机）。经过吸痰，强心急救后，林教授生命危象恢复了平稳。徐主任嘱咐说，人血白蛋白还要增加剂量，每天40克、脂肪乳、氨基酸都交替静滴，丙球蛋白予以肌注，要预防胃部应急性溃疡、褥疮，维持好电解质平衡，注意减少继发性感染。

　　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让汪秀秀和医生、护士们大汗淋淋，这汗珠子还喜欢往眼里钻，汗水太蛰眼了。护士长也红着眼睛说，汪秀秀别哭了，林教授抢救过来了。病区里，你记住，不能有太多眼泪，我们都是“女强人”，奋力逆行在没有硝烟的最前线。汪秀秀哭笑不得，只好说，是汗水蜇眼，“女汉子”心中哪有恁多泪水啊！隔壁36床葛老太抱着一簇鲜花递给护士长和汪秀秀说，送给你们，我心中最最敬爱的女神！此时，娇艳欲滴，花开满庭的玫瑰、百合、郁金香等微笑着仰望着汪秀秀她们。汪秀秀仿佛闻到百花的芳香，感动的有点心醉。葛大娘举着双手，伸出大拇指说，闺女们，你们就是爱和希望，为爱奉献，为梦改变，大娘多想看清楚你们的脸啊！

　　一夜间，汪秀秀就感到手背上的疼压根没消停过，先是隐隐的疼，接着就是火燎燎的痛，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被钻心的痛给催醒了。她睁着俩眼望着黑咕隆咚夜空，心想，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牙齿上的病毒不会恁厉害吧？跟小狼牙一样？提起狼牙，汪秀秀想到电影《狼图腾》说过，狼牙有毒。没说人牙也有毒啊！况且昨天已经用碘伏深度消毒了，要不是太晚就注射疫苗了。我不会就这样就“中招”了吧？又得来14天自行隔离吗？这几天发热病人没减，反而增加。钟南山院士说过，疫情的拐点尚未到来，仍不能懈怠。轻伤不下火线，我不能就这样就就又被“隔离”了，她下床，找了两片利巴韦林，一粒芬必得，咕嘟一口咽进肚里。又去冰箱扒拉好半天，整几个碎冰块，用毛巾抱着敷在伤口上。冰块的刺激，让张依依打了个冷颤，哎呀妈啊！这咋跟到南极一样，不行，我得到被窝里捂捂，冻发烧就糟糕了。就这样张依依裹紧被子，坐在床上，没敢躺下，生怕一闭眼冰块掉了咋整啊？她两腿盘坐着，如电影里演的寺院里的高僧，就差嘴里诵经了。如果我有《西游记》里孙悟空的神力多好，普降人间甘露，一挥手把“新冠病毒”除的干干净净。就像当年毛主席《送瘟神》诗中写到一样：“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把瘟疫整干净了，人间就安详了。当然，这都是看神话剧看多了的冥想。现如今，社会各界仍然是涌动献爱心，上一线的热潮，不亚于当年打小日本一样，一个浪潮高过一个浪潮。张依依记得，昨天护士长张璐雅在会上说：有一种支援，叫做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有一种斗志，叫做激发“逆周期斗志”。有一种信心，叫做“以百姓之心为心”。当初，徐宁峰主任申请驰援武汉时是这样说的：“请院党委给我这个老党员一个机会，不计待遇，不计生死。在这特殊时节，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请愿到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一线战斗中去，随时听从组织安排，为生命健康保驾护航！”这样的语句简朴感人，都说平凡中不展现伟大，把平凡做好就是不平凡。如今，支医疗队、41名医护人员紧急驰援湖北、武汉，19个省对口支援湖北武汉以外的16个地级市。我们虽未能驰援湖北，但驰援市里也是一个义举，英雄不问出处，我认为参战者都是英雄。

　　今天，小艺艺的神情明显不如昨天，面色发白，咳嗽加剧，精神萎靡，两眼无光，脖子稀软。头一晃悠耷拉到这一边，一晃悠耷拉到那一边。见到张依依后，低声喊了一句阿姨，就倦卧在床上默不作声了。花静宇说，早上查房，值班主任说，小艺艺病情加重了，再用药观察看看，实在不行就得转院。这样小年龄患者，都没经验。张依依听了心被重重揪了一下，多乖多俊俏的孩子啊！咋能眼睁睁看着被病毒“吞噬”。她找到护士长张璐雅说，我申请24小时值班，重点护理小艺艺。正在配药的护士长愣了一下神，随后点了点头。

　　张依依蹲在小艺艺的床边，说，艺艺你知道大灰狼为啥不敢吃小白兔了吗？艺艺瞪着无神的眼睛说，小兔兔手里有枪，能打死它。张依依说，不对，因为大灰狼忘了刷牙，牙齿都坏掉了。小艺艺哧哧地笑起来。张依依说，艺艺，来，阿姨带你刷牙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汪秀秀站在病房的窗前。突然想到张依依这个疯丫头咋没“动静”了呢？又整啥幺蛾子了？我得“骚扰骚扰”她。张依依拿着手机，心想，汪秀秀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头鬼，你不搭理本公主，我反而去烦你，烦死你，吵死你！

　　“叮咚”“嘟嘟”，几乎都是同一秒，张依依收到汪秀秀发来的“大鬼脸”，汪秀秀收到张依依的“打屁屁”。一个在武汉，一个在亳州，两个人同一秒都看着手机哧哧地笑起来，笑醒了春天，笑醉了小草，笑跑了病魔。

十一

　　妈妈，老师说过“二月春风似剪刀”，我希望春风能早日剪破这病毒封锁的囚笼，待春暖花开时，你带着我一起去看家乡的桃花吧！我等着你，棒棒的妈妈！一大早，汪秀秀收到女儿 　　今天是3月16日，武汉封城的54天，有网友调侃着：一副扑克牌都打完了。汪秀秀心想，我是不是给女儿写封信呢，让她记住这个特殊时期特殊的故事。于是，汪秀秀笔下有力起来，带着无限的思念，走回女儿的身边。

　　宝贝女儿：

　　今天看到你给我 　　年春节，本应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却空无一人。原来，一场名为“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正在从武汉传播开来，眼看着，确诊感染的人数还在不断增长，人们心中都不安起来，这时，一名名“白衣天使”站了出来！他们带着同事的鼓励和家人的牵挂，奔赴抗战一线。作为一名白衣天使，妈妈也光荣地成为了“战疫情”的一员。

　　2月5号下午，接到通知后，妈妈和许多叔叔阿姨们就直奔我们的“战斗阵地”——医院，“战斗”从我们落脚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岗前培训、病区布置、消毒隔离一切相关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转眼间，不到半天的时间，病区就收满了新冠肺炎疑似病人。

　　宝贝，请你记住：在任何时候，个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团队的力量才是伟大的。

　　“战斗”时，叔叔阿姨们不管是执行医嘱、配药、还是打水、拖地，处处都能体现：密切配合，协调统一。就连穿防护用品也不例外，每次在进隔离区之前大家都会互相帮忙穿防护用品，进入隔离区后，也会自然地隔着玻璃为对方加油鼓劲。

　　我们是战友，更像家人。

　　宝贝，妈妈跟你说的这些话，给你看的这些照片，对于年仅6岁的你，或许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妈妈想，等你长大后，终究会明白一个道理：用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

　　爱你的妈妈汪秀秀

　　年3月16日

　　写好给女儿的信，一束阳光刚好映在汪秀秀的脸上，如此俊美的春光，正是看樱花的好时节，要是能坐在樱花下沉思，世界将多么美丽。今年的武大樱花就像歌中唱到那样：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春天按说不是个让人纠结的时节，可是今年的春天咋了？

　　花静宇说，依依姐，你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我替你看着，你赶紧去补个觉。张依依打个哈欠说，不管啊，小艺艺醒来见不到我多伤心啊，你没发现吗？整个大病区她就我这一个“亲人”了，谁说她都不信。花静宇宽慰着张依依说，没事的，小艺艺各项指标都平稳了，前天晚上就退烧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坚持再观察两天，小艺艺的心又不知要恐慌到何时？

　　张依依按了按手背上的伤口，一阵压痛传遍全身，她激灵一下，对花静宇说，回头我喝一杯浓咖啡就行，去忙吧！

　　新闻联播报道：“全省各级机关事业单位取消弹性工作制，全面恢复正常工作秩序。在落实防控措施的基础上，集中办公区实行错峰、分时段方式有序到食堂就餐，分散办公的其他单位比照执行。”这个指挥部的指令明显释放出“疫情”得到科学合理的防控，明显向好。花静宇粗略算了一下，从上周全市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出院报道之后，这几天陆续出院十六位患者，今天再出院三个，就只剩下小艺艺一个了。云开雾散，春和景明的日子即将来临。今天如果小艺艺的核酸检测阴性，就是决战全胜了，花静宇高兴地看着窗外绽放的海棠花，淡然无为，静悄悄地绽放。

　　五点，汪秀秀刚接班，徐主任就吩咐，你送林教授去CT室核查一下，他恢复的不错。推着推车出病区，远处夕阳刚巧洒在林教授的推车上，林教授说，小汪，小汪。停一下，停一下。你没看到夕阳多美吗？帮我拍个照吧，就拍躺病床上我，一定把夕阳拍下来。我有一个月没见到阳光了，活着真好。就见林教授手搭凉棚，凝望着夕阳，热泪滚落了下来。

　　“遥望见绿杨斜靠画楼隅，滴溜溜一片青帘风外舞。”小汪，你听过《长生殿》吗？没啊。“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我听过《桥边姑娘》。汪秀秀俏皮地说。

　　林教授呵呵地笑着说，你不是桥边姑娘，你是抗疫姑娘。我还会唱《单刀会》《琵琶记》，如果不嫌聒耳朵的话，抽空我唱给你听。

　　汪秀秀说，好啊，好啊，我要听《九九艳阳天》，还要听《骏马奔驰保边疆》。

　　林教授翘起大拇指说，真是革命的好儿女，给你赞一个！

　　徐主任看了又看CT片子，他瞪着大眼，在荧光灯下又仔细“扫描”一遍，高兴地拍着桌子说，明天核酸检测报告一出来，林教授就可以出院了！真不容易啊，抢救16次，也记不得多少个不眠之夜了，我们还是把林教授……话没说完，徐主任就哽咽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徐主任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对着空中呐喊，武汉你好！任务完成！长江你好！疫情再见！楚河汉街的上空灯火璀璨，“武汉”“重启”的大字像胜利的火焰，更像奋进的旗帜，照彻了整个星空。

十二

　　似乎一夜期间，全市疫情报告归零。小艺艺出院那天，紧紧抱着张依依就是不松手。嘴里不停地说，依依阿姨，依依阿姨，跟我回家吧!我不要妈妈了，你就是我亲“妈妈”，依依阿姨，依依阿姨，好不好，好不好。小艺艺声泪俱下，哭到嗓子发哑。弄得花静宇和护士长们都感动的泪如雨下。谭院长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对记者说，清零了，终于清零了！就让她们“哭”一会吧，这是大获全胜的喜悦，欢乐的眼泪。

　　汪秀秀给张依依发 　　张依依回，你这是舒坦悠闲无聊综合征，舒服过度了呗!好好休息吧，别时飞雪，归来春风。待你返回时，不需要你劈柴、喂马，就是春暖花开时了。我们早就清零了，择日回家。

　　张依依拿着公示单，跑到院长室，高声质问，为什么上报先进里没有唐梦诗、孟华生的名字。你们这是让生者气愤，死者落泪。

　　院长冷冰冰地说，这是院委会会议研究的。要知道你疫情期间擅离单位，还没来得追究。

　　张依依气愤地说，妈的个巴子，一码归一码。你不要转移话题，战疫情期间我们那个不是提着脑袋往前冲的，你们轻飘飘就把两个生命给打发了，良心何在！报不报随你们，我找说理地方去。我就不信了，天下之大，没认理之地，一帮子人渣！

　　说完，她一甩门，转身走出院长办公室，“咣当”声，震得楼道一颤一颤的。

　　4月4日，公祭日上午，细雨纷纷，院长宣读关于追认唐梦诗“最美抗疫护士”，孟华生“新冠疫情防控先进个人”的称号。大红条幅上写着：幸亏有你，山河无恙！谭小羽撑着黑雨伞，低着头默哀。猛然间听到微弱的“汪、汪”声，她顺着声音去找，在一簇万年青的灌木丛林中看到骨瘦如柴的小麻花，无力地趴在唐梦诗的墓后。她惊喜地喊着“麻花、麻花”，把她抱在怀里。麻花太瘦了，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没一点感觉。当初，张依依曾多次哭诉过，她不小心把麻花弄丢了，弄丢了。咋就没想到来唐梦诗墓前找一找呢？谭小羽怜爱地看着麻花，麻花看着谭小羽，眼中滚出两滴眼泪，慢慢闭上了眼睛。谭小羽大声喊着：麻花，麻花。麻花的眼再也没睁开，谭小羽凄厉的哀嚎着，哀嚎声穿过公墓之地，穿越天际，随着天安门降下的半旗，在举国伤痛中哀鸣。

　　默哀中，张依依紧紧抱着汪秀秀，心无旁骛地痛哭起来，仿佛约好的一般。两个人哭伤春情，哭痛古城。如 　　此刻的春雨，滴在黑雨伞上，化作一朵朵圣洁的白花，迎着风，纷纷扬扬跃上天空。

亳州市第二届“海王杯”文学征文启事

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也是亳州建市20周年。为充分展示我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巨大成就，讴歌全市人民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的巨大贡献，大力宣传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战役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先进事迹，经研究，举办第二届“海王杯”文学征文活动。

一、组织机构

（一）主办单位

亳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亳州市作家协会

（二）承办单位

蒙城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蒙城县作家协会

（三）协办单位

亳州市海王银河医药有限公司

二、征文主题

（一）抒写亳州市建市20年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重大成就，以及在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文化素养提升等方面发生的感人故事；抒写对于家乡的深厚感情、美好记忆、难忘足迹、亳州梦想等。力求生动地讲述个人、家庭、单位与城乡共同发展进步的历程，展示全市人民顽强拼搏、锐意进取的精神风貌。

（二）讲述今年春季社会各界积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感人故事，宣传战斗在抗疫各条战线上的人民群众的感人事迹，反映克服困难、保障生产生活的积极作为和独特智慧，记录居家防疫生活中的温暖时刻和美好感悟。

三、征文体裁

小说、散文、诗歌或报告文学。

四、征文要求

主题鲜明，角度新颖，观点正确，见解独到，具有时代感、真实性和可读性，弘扬真善美，传递正能量。作品文责自负，不得剽窃、抄袭，一经发现，取消作品参赛资格。

五、作品待遇

组委会将邀请省内外著名作家对此次征文来稿进行严格规范的评选。

将从来稿中选取高质量作品在《亳州晚报》、市文联 　　即日起至年9月30日止。

八、投稿形式

所有作品均以电子版形式投稿。

每篇作品需注明作者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工作单位、联系电话、通信地址、个人百字简介及照片一张。

邮箱主题格式为：

征文主题一：“海王杯”+全面小康+体裁+文章名+作者。

投稿邮箱：

qzxzgcl70x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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